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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三十四周年慶特別報導》
比送聯考試卷還緊張 --越洋送髓記
(本文出自慈濟月刊 402 期)

【骨髓相見歡】

◎撰文/曲以文(澳洲)


捐、受髓雙方是一年一度「骨髓相見歡」活動的當然主角,然而搶救生命的過程,是由許多人在背後所默默共同成就。

骨髓液抽出後,只有二十四小時的有效時間,負責越洋送髓行動者,更是分秒必爭,不容絲毫差錯產生……



身為海外第二代華人女醫師,能夠接觸到骨肉同胞的病患,總有一種血濃於水的親切感。

去年在一次特殊機緣下,遇上一位罹患慢性骨髓性血癌的四歲華裔病童──小田,他唯一存活的希望就是接受骨髓移植。而我有幸參與這次越洋護髓行動,體會到這分得之不易的「髓緣」,也了解到慈濟的大愛精神。


四歲病童的生還機會

骨髓移植的第一步就是要找到適合的捐髓人。這好比輸血,必須先檢驗血型,才能輸入同血型的血液;輸骨髓亦然,捐贈者必須和患者有相同的「白血球抗原」,才是適合的捐髓人。

但此人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容易尋找,小田的父母和兩個姊妹都不適合,只好委託澳洲紅十字會骨髓部門透過電腦網路找尋。幾天後有好消息傳來,在台灣慈濟骨髓捐贈中心找到了適合的捐贈者。醫院決定派我到台灣取回這兩袋骨髓。

這段期間,小田的健康明顯地惡化,經常無緣無故地流鼻血,檢查後發現他身體的血小板全被腫大的脾臟消化掉,所剩無幾。雖然他每天接受大量輸血,但輸入的血小板立刻被巨大無比的脾臟給吃光了,情況毫無改善。

在我出發前一星期,小田開始接受超高量的化學和放射線治療。如此密集的療法是希望把他身體內的癌細胞全部殲滅;但其他正常細胞,如紅血球和血小板也會同時被消滅,這就是為何需要為小田進行骨髓移植──把健康的骨髓輸入他的體內,以製造正常的紅血球、白血球和血小板。

化療的副作用讓小田不停地嘔吐,加上他的血小板原本就不足,不一會兒便出現吐血現象,整個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。除了替他緊急輸血外,主治醫師決定把小田轉到加護病房,施行全身麻醉。

這時,我回台取髓成了小田唯一生還的希望了。


送髓比送試卷還緊張

雖然我常坐飛機回台灣,但是出差坐商務艙還是頭一次。相信其他的商務艙乘客一定看得出來我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,因為他們都是左手公事包、右手個人電腦地上飛機。不像我,一手各一個大冰桶,用來裝骨髓和冰塊的。

晚上九點半,飛機降落在中正機場。第二天,再風塵僕僕搭機趕往花蓮慈濟醫院。

取髓手術在下午一點進行,約半小時就結束,下午兩點整,李政道博士親手把這袋充滿希望的骨髓交到我手中。

接過骨髓,我馬不停蹄地趕往機場,準備搭機回澳。這是整個「救命之旅」中最容易出差錯的地方,有一關接一關的考驗等著我去克服。比運送大學聯考試卷還要緊張!

上飛機前的第一個考驗:骨髓絕對不能通過X光檢查。我把慈濟醫院的證明文件交給海關人員,好讓骨髓能順利出關。

第二個考驗:在運送過程中,骨髓必須保存在攝氏四到十度之間。

如果溫度超過十度,要在冰桶內多加些冰袋;當溫度低於四度時,得立刻打開冰桶蓋子「散冷」。澳洲航空公司事先得知這次的送髓行動,特地在機上為我準備了乾冰,以備不時之需。

除了溫度調節外,我還得每兩個鐘頭把冰桶上下左右搖晃幾次,以防骨髓凝結成塊。


貼心空服員三番提醒

「小姐,請問你的冰桶到底裝了什麼?」機上的空服員看我對冰桶如此地用心照顧,忍不住問。

「裏面裝了兩袋骨髓。一個四歲小男孩的生命就全靠它了。」我呵欠連連地解釋著。看看手錶,此時已是清晨兩點,大約還有七個小時的航程才能抵達目的地。

「哇……啊!」不知過了多久,我又聽到空服員的聲音:「小姐,小姐,趕快起來,妳要替骨髓測量溫度了。」

這時,我的瞌睡蟲全給嚇跑了,連東西南北都沒弄清楚,就緊張地大叫:「骨髓、骨髓在哪裏?」

「我不是故意要嚇妳的。」空服員充滿歉意地說:「妳已經一個多小時沒測量溫度了,我只是想提醒妳一下。」

「謝謝!謝謝!」我一面搖動冰桶一面道謝。

「另外,請把這個轉交給生病的小男孩。」空服員遞了一架飛機模型和一張卡片給我。

「這是我們機上組員的一分心意,祝福他早日康復!」

我還來不及道謝,又開始哈欠連連了。這時航程才過了一半,坐在這麼舒適的商務艙真不知要如何保持清醒。人命關天,我決定起身到走道散步,以防止打瞌睡事件再度發生。

「小姐,妳要不要到駕駛艙看看如何駕駛飛機?這樣比較容易打發時間。」空服員看我六神無主地晃來晃去,終於忍不住地說。

「太好了!」我聽了眼睛一亮。「不過,那個冰桶也要跟著我。」

「我想機長大概不會反對吧!跟我來!」

我帶著冰桶和溫度計到了駕駛艙,坐在機長後面的小椅子上,戴上了耳機。整晚就看著機長如何駕駛飛機和聆聽機長與塔台的對話。


盡責海關百般刁難

飛機落地後,澳洲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員立刻領我下飛機。雖然入境大廳裏人山人海,但在地勤人員的協助下,我免去和其他旅客一起排隊等候,很順利地在幾分鐘內就辦好了入境手續。

結果在檢查行李時卻出了問題。

「這冰桶裏裝著什麼?」海關先生板著臉問。
「骨髓。」我哈欠連連地回答。
「有沒有證明?」

這時我從行李中取出十幾張證明,分別由台灣衛生署、花蓮慈濟醫院和澳洲紅十字會所發出的,中英文俱全。

海關先生看了這些證明還不滿意。「如何確定這是人而不是動物的骨髓?這些證明並沒有註明這冰桶的骨髓是從人的身上取下來的。」

我仔細看了看這些證明,才發現海關先生確實有理由來質疑。

「先生,我們何苦費那麼多的人力和金錢到國外把動物的骨髓取回來?我又何苦每小時去測量溫度、搖動一條小狗或一隻小猴子的骨髓,弄得整晚不能入睡?」我著急地說。

「你看,醫院證明上寫著:捐贈者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、體重五十六公斤。這不是人,是什麼?」一旁的地勤人員也加入遊說行列。

「說的也是!」海關先生終究招架不住我們的遊說,讓骨髓順利入關。





兩個月後,主治醫師宣布骨髓移植成功。小田在全家人的陪同下,歡喜地出院。越洋護髓行動,就此畫下功德圓滿的句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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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mybmdway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