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不留白

◎撰文/ 陳美羿

我一定會好好保護我的身體。
如果我再被配對到,你們也不必問我願不願意啦!
我的許多寶貴的「第一次」都奉獻給了慈濟,
當然希望有第二次、第三次。


「第一次禮瀅打電話給我,說他要去捐骨髓救人時,我嚇了一跳,大力反對。我說『你敢去,我們就脫離母子關係!』」王禮瀅的媽媽徐秀珍哽咽地說:「他為了救人,又怕我擔心,所以就瞞著我去捐了……。」

今年母親節,禮瀅請媽媽到花蓮參加捐髓者和受髓者的「相見歡」,媽媽終於暸解了骨髓捐贈是「救人一命,無損己身」。也慶幸這個有點叛逆的兒子,這次「叛逆」得好,成了救命的菩薩。

「下次慈濟再舉辦驗血活動時,我要帶另外兩個兒子去參加,最好也能配對上。」王媽媽歡喜地說,聲音裏充滿笑意。

我就是相信慈濟

一九九五年十一月,禮瀅剛滿十八歲,從基隆培德高中影劇科畢業後,等著入伍服兵役。

有一天,他騎車路過桃園成功國小,見到一群慈濟人在宣導捐髓,現場並有驗血活動。

「捐髓可以救人,好耶!」禮瀅想:「海報上寫著配對上的機會只有萬分之一,我想不會這麼準吧?我對發票對了一輩子,連兩百塊都沒中過;『配對上』這種好事,怎可能輪得到我?」抽了十西西的血,禮瀅的資料進了慈濟骨髓捐贈中心。隔年初,他也入伍,到陸軍服役去了。

兩年後的三月三日,禮瀅退伍了。

「三月十日,我接到慈濟骨髓關懷小組溫素蕊師姊的電話,才知道我『中獎』了!」禮瀅說:「好像是給我的退伍禮物。」

事情來得太突然,素蕊師姊問他暸解骨髓捐贈嗎?怕不怕?他問:「會不會對自己有傷害?」素蕊師姊很肯定地說:「不會。」於是禮瀅很「阿沙力」地答應了,又抽了十西西的血送到花蓮慈濟醫院,再次確認。

「我打電話給在新竹工作的媽媽,她誓死反對。所有的朋友沒有一個贊成,還罵我笨蛋!」禮瀅回憶說:「但是我相信慈濟。」

被滿滿的愛包圍著

四月初,禮瀅接到通知,要到慈濟醫院作全身健檢,另一位關懷小組成員陳東明師兄開車去禮瀅家接送他去機場。這是禮瀅第一次搭飛機。

「我看到他,著實嚇了一跳。」陳師兄說:「他理了個龐克頭,又染成紅色的,像日本卡通上的『櫻木花道』。穿的是很流行時髦的休閒裝,背了個背包,很酷、很瀟灑。」對這樣一個前衛、勁爆的年輕人,陳師兄心裏有些不安,怕他是個衝動不穩的人,千萬不要臨陣逃脫才好。

「我沿路對他說明:『你決定後,你的生命已不止屬於你自己了,還關係到另一個人的生命。』」

禮瀅聽了說:「那我得要很小心注意自己的健康和安全了。」

健檢回來,關懷小組更常常來電話關懷他。

「禮瀅!吃飯了嗎?」

「禮瀅!早點睡。」

「禮瀅,騎車慢一點!」

「一時之間,好像多了好多爸爸和媽媽。」禮瀅說:「從那時起,我真的乖乖吃飯,早睡早起,再也不敢飆車了。」

住院的感覺真奇妙

七月初,抽了自備血後兩週,禮瀅再度搭機到慈濟醫院,這回是要進行抽髓手術。
第一次「住院」,不是來治病而是來救人,那種感覺是既興奮又期待。但是到了晚上,禮瀅的感覺就漸漸起了變化。

「先是骨髓捐贈中心主任李政道博士來看我,他跟我談談話,叫我不要緊張,反而使得我開始有一點點緊張。」禮瀅說:「接著是慈濟醫院麻醉科主任和外科主任來看我,他們也叫我不必緊張,哇!這時我更緊張了。」

花蓮的關懷小組要陪他過夜,禮瀅說不必了。但又忍不住調皮地說:「你們要看好我喔!說不定半夜我會逃掉!」

禮瀅沒有逃掉,因為他知道受髓者已經接受「殲滅療法」(Total Body Irradiation),沒有他的骨髓,受髓者必死無疑。

第二天早上,師姊推來輪椅,禮瀅不解地說:「我自己能走啊!」師姊說:「你是菩薩,請讓我們服務吧!」禮瀅就這樣帶著滿滿的祝福進了手術室;醒來時,已近中午了。

只有我是「餓」醒的

陳東明師兄從桃園打電話到病房給他,問他:「傷口痛嗎?」

「好痛苦喔!」禮瀅說。

陳師兄嚇了一跳,忙問怎麼啦?

「肚子餓得好痛苦喔!」

「喔!」陳師兄鬆了一口氣,好笑地說:「想吃什麼,跟花蓮的關懷小組說。」就在同時,關懷小組的師姊正好提了一鍋香噴噴的素雞湯進來,餓壞了的禮瀅就毫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一番了。

吃飽了,禮瀅在床上待不住,就起來到慈濟醫院東逛逛、西晃晃。

「當天還有另一位捐髓者,我去看她,想和她聊聊,結果她還在睡覺。」禮瀅有點不好意思說:「好像一百多位捐髓者,只有我是『餓』醒的。」

迎接「英雄」凱歸

捐髓的次日早上,關懷小組帶他進靜思精舍;在志工早會上,他禮見了證嚴上人。上人向志工及暑期大專青年介紹了他是捐髓救人的「活菩薩」,又要他跟大家講話。

「會後,上人和我們合照,又送我念珠和玉觀音項鍊。」禮瀅說:「上人好親切和藹啊!」

回來時,素蕊師姊去接機,直接把他送回家。同鄉鎮的楊素娥師姊則燉好了雞湯等著他。

隔天,桃園舉辦了一場捐髓驗血活動,禮瀅還到會場去現身說法。原來罵他「笨蛋」的朋友都對他刮目相看,覺得他是真正的「英雄」。

「慈濟的師兄姊們不斷地送補品、送牛奶、送水果,好像把我當成在『坐月子』似的。」禮瀅變成受寵的孩子了。

素蕊師姊帶他參加慈濟的各種活動。在成功工商對同學們講自己的捐髓經驗時,他說:「慈濟師姊就像媽媽一樣……比我媽還……還嘮叨……。」

九二一集集大地震後,慈濟在中部災區為災民蓋大愛屋,陳東明師兄也邀他去。這時,他已經在傳播公司當戲劇的場記。為了參與大愛屋工程,他請了兩天假。那兩天,他第一次拌水泥、鋪地磚。雖然累得腰痠背痛,心裏卻是歡喜萬分。

陳師兄逢人就介紹:「這位是捐髓的菩薩!」弄得他很不好意思,他說:「我只是比別人幸運些,配對上而已。」

不一樣的母親節禮物

今年母親節,花蓮舉辦「相見歡」。禮瀅捐髓還不滿一年,但關懷小組還是邀請他去接受一個紀念獎牌。

禮瀅請媽媽一起去:「母親節嘛!請您到花蓮去玩一玩。」

到了火車上,媽媽才知道寶貝兒子瞞著她去捐髓,忍不住對關懷小組抱怨起來:「這麼重大的事,怎麼沒有事先讓我知道。」

陳師兄誠懇道:「禮瀅已經成人了,許多事他可以自己做主;何況這是救人的好事。」

說了半天,王媽媽才漸漸緩和下來。最主要的原因是,禮瀅捐髓之後,身體不但沒有任何不適,反而更胖了些,氣色也更好了。

看了捐髓者和受髓者的「相見歡」場面,又聽了上人的開示,王媽媽終於明白了捐髓的意義。她熱淚盈眶,謝謝兒子送給她最好的母親節「禮物」。

「希望我的受髓者能健健康康,明年來和我相見歡。」禮瀅說:「想到他身上流的是我的血,這種喜悅,是別人無法體會的。」頑皮的禮瀅甚至說:「好像我還沒結婚,就已經當了『爸爸』似的。」

脫胎換骨一菩薩

從花蓮回來後,王媽媽越看越歡喜地說:「禮瀅捐髓後,好像連相貌、個性都變了。」她希望另兩個兒子也去驗血,在骨髓捐贈中心建檔。

禮瀅更祈求幸運之神再度降臨: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我身體。如果我再被配對到,妳們也不必問我願不願意啦!我的許多寶貴的『第一次』都奉獻給了慈濟,當然希望有第二次、第三次。」

「勁爆小子」已經成為文質彬彬的青年菩薩;紅色的「龐克」也回復整潔的黑髮。他說,以前的他是「外表帥氣、內心恐懼」;現在他有十足的勇氣和信心,因為他的身邊有許許多多的「爸爸」和「媽媽」,隨時隨地在「嘮叨」著呢!

來源:http://www2.tzuchi.org.tw/case/marrow-book2000/html/c2.ht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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