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pril 21, 2009 捐髓後記(下)

我原想由後腸骨(上臀部)直接抽髓方式捐贈,心裡已模擬好劇情,當麻醉藥效退了,我轉醒那刻,妹妹移植順利的躺在我鄰側的病床,然後我會含淚握著她的手說:「活著真好!」這類感人的橋段。


可惜抗拒不了志工媽媽的建議和自己的膽怯,擇以較安全的週邊血方式捐髓,儘管對「白血球生長激素」這玩意有莫名奇妙的疑慮。(生長激素?會長高嗎?...)


捐髓後第二天我至移植室探望妹妹,有如動物園裡的保育動物般隔著厚厚的玻璃窗,病床距我五六米遠,圓圓頭顱早已因化療光禿(像個外星人)的她由對講機傳來問候「身體好嗎?」我微笑說還可以,說的卻是她看來還可以,至少沒讓我突兀的以為到了火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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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篇寫到出院後的病況危急,後來妹妹在加護病房住了兩週,轉普通病房又幾天才出院。據悉原因是藥劑引起急性腎炎,並非我們提心吊膽的排斥反應。


那段時日,大妹和堂姐為她抄寫藥師經祈福,平日只翻報紙不看書的我也坑坑疤疤的誦了幾遍藥師經迴向,並再向 觀世音菩薩祂老人家祈願,頂多我以後盡量不罵人,初一十五還吃素配大茂黑瓜。


其實妹妹與我個性迥異。我雖喜歡熱鬧卻不好交際,愛安靜但不樂獨處,是充滿矛盾又孤癖的熱心人(我唯一想得到的形容詞),年幼我三歲的妹活潑開朗人緣甚佳,念書時她成績平平不如我常上台領獎,後來竟一試就通過公務人員考試,我與大妹都自嘆弗如。


妹妹得知患病時並未告知家人,僅詢問負責她醫療保險的阿姨相關事宜,經由她透露我們才得知這晴天霹靂的消息。曾想若是我,不指天踱地、哭爹喊娘的才怪。整個苦難的治療過程她未曾有半句埋怨或情緒失控,縱使幾位同學同事紛紛淚灑她的病床。我常覺得承受病苦的妹妹真是位勇者。不禁懷疑染色體檢驗是否有差錯,我怎會符合捐髓比對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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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篇將捐髓的心緒寫得凜然慷慨就義,其實心裡豈無絲毫自私怖懼?


小時候打針都逃難似的奔出診所讓醫生護士陪我跑百米,遭擄獲才號啕大哭的挨一針。生平唯一的捐血紀錄是十九歲生日那天的留念(被阿嬤唸到臭頭)。我必須承認,若非妹妹我未必勇於無私佈施骨髓,因而對願意捐髓予陌生人者我報以五體投地的由衷敬佩之意,如此作為不啻是上帝派來的天使,也是菩薩的化身。


關於骨髓移植,我想說的是,儘管治療過程苦厄艱辛、生命危脆,卻是目前白血病患者的一道曙光,病患均珍惜生命這一絲康復的希望。有幸成為捐髓者,我們並無選擇權,決定權在病患身上。無論這道曙光之後是絢麗光明的前程抑或萬丈深淵的險境,我們只管盡力作個快樂的捐髓人,以身體上獨一無二的因緣為病患獻上無可取代、絕處逢生的祝福。試想一個生命因我們無私的奉獻而獲得重生的機會,是多麼可貴的人生經驗與生命意義的體現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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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註:獻給所有白血病患者與勇敢無私的捐髓人。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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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篇獲選《中時部落格嚴選好文》2009.10.2

來源: http://www.wretch.cc/blog/frodoshen/1069874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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